没去电影院看《七十七天》是另一种遗憾

没去过全世界最美的天空之境是一种遗憾，没去电影院看《七十七天》是另一种遗憾。前者或困于时间与金钱，后者却牵扯出整个华语电影的生存困境。照目前排片量下滑的速度，这部电影显然是没机会拿到密钥延期上映个七十七天了。在有限的密钥有效期内，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笔者也还是怀抱着期待——这部电影在上座率上的表现能够打动院线排片经理，在《正义联盟》《雷神3》《东方快车谋杀案》等大片扎堆的好莱坞保护月中，给这部中等成本的华语电影留一线生机，让它拿到应有的票房份额。

好莱坞保护月，国产片遭屠城

结束了《战狼2》称霸的暑期档，《羞羞的铁拳》等成功拿到公映许可按时上映的华语新片为国庆档大盘又补充了些热血。随着暖气在北方供应起来，室外气温直线下跌，华语电影从业者的心情也进入冰冻期——这么说吧，11月的电影院基本上就是好莱坞大片粉丝提前过年的狂欢盛宴了。

对于华语电影来说，差不多就是屠城。

11月3日，漫威电影宇宙第三阶段第五部超级英雄片《雷神3：诸神黄昏》在国内上映，与北美同步。前三天基本是一天进账一亿，开画首日场次占比41.7%，票房占比却高达68.2%，这意味着同样当天开画的国产新片要跟其余上映影片争抢剩下的58.3%的场次，而票房占比甚至低于这个数据——有郭富城扛质量，赵丽颖、张翰扛流量的谍战片《密战》拿到了18.8%的排片，另外两部文艺片《七十七天》和《相爱相亲》首映的排片就徘徊在5%、6%，而前者靠着更高的上座率在票房上勉强压过有7项金马奖提名傍身的《相爱相亲》。

11月10日上映的是《东方快车谋杀案》，这部阿加莎·克里斯蒂最经典的侦探小说已经被翻拍过无数版电影了，为了保证其复古与传统，福斯搬出了莎翁剧导演肯尼斯·布拉纳；为了保证表演性不被其他版本碾压，这一版基本是全学院派阵容，星光熠熠；为了保证票房，出场时间不足影片全场三分之一的反派角色都是约翰尼·德普亲自上阵。但这还不够，为了确保中国市场的认知度和认可度，福斯请到王千源和俞飞鸿来为片中重要角色配音。目前这列名字叫“东方”但和“东方”其实没有太大关系谋杀快车已经朝着2亿的票房驶去。

11月17日《正义联盟》、《恐袭波士顿》国内开画，前者牵动着所有流行文化粉丝的心，后者则成为硬汉派的必选。随着中国观众贡献的票房越来越多，好莱坞越来越看重这片市场。一方面好莱坞在电影主题上贯彻以往的全球化普世价值观，当然，在你接受了足够多的美国文化信息之后，你会默认美国价值观就是普世价值观，这就是文化殖民的套路；另一方面好莱坞制片厂在制作和宣传上会有意识地倾向亚洲地区，尤其是中国和俄罗斯两大票仓，这一点从宣传的阵势就能看出来。《超人：钢铁之躯》在华宣传时“大超”亨利·卡维尔来了，《蝙蝠侠大战超人》在华宣传时亨利·卡维尔和本·阿弗莱克都来了，到了《正义联盟》，一次性来了六位超级英雄，华纳甚至包下三里屯通盈中心的外墙灯光摆出六位超级英雄的标志。这种级别的宣传阵势国产片确实很难做到，但说实话，好莱坞业内人士对此也持保留意见。

聚焦本土才是电影创作的出路

《好莱坞报道》刚组织了一场圆桌，请索尼娱乐部副主席、雷德利·斯科特、赛斯·罗根等一线制片人畅谈对美国电影现状的看法。他们聊到了一个观点，现在好莱坞不敢赌了，一切追求稳妥和盈利，而不像当年那样对创作满怀开放的态度。当制片人在选剧本的时候，他们追求大场面大制作以换取高额收益，这意味电影要砸更多的预算请到更大牌的明星，故事和角色要调整得全世界观众都喜欢，尤其要向中国和俄罗斯两大票仓倾斜。

但圆桌上的六位一线制片人其实并不认可这一保守的现状，杰森·布朗姆直截了当地表示，想要保持创作的活力，就应该把预算压下来，让制片公司觉得即使赌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即便如此中小成本的项目还是很少能拿到绿灯，所以杰森·布朗姆自己开了工作室，如果你对这个名字不熟悉，那么你至少应该知道《人类清除计划》和《逃出绝命镇》，都是中小成本恐怖片，本土票房表现都非常亮眼。

可以预见的是，这种对大片的盲目追求终有一天会让中国观众产生审美疲劳，准确地说《蝙蝠侠大战超人》等片惨淡的票房已经预示了这一点。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当好莱坞认清形势减产大片的时候，我们的市场应该由怎样的电影来填补？

《战狼2》吗？《战狼2》是不可复制的，华语电影不能等待奇迹来拯救。

以前听过一个笑话，有观众吐槽为什么好莱坞只会拍大片？懂电影的人说，那是因为只有大片是针对全球甚至某些只是针对中国观众拍的，好莱坞真正的创造力永远在中小成本的本土电影里，而这些电影没人会费钱费力引进到其他国家，他们有本土市场就够吃了。

大片输出文化，小片守住疆土，前半句或许只有好莱坞做到了，但是后半句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终有一天，现在由好莱坞大片霸占的市场在中国电影产业成熟之后会由定位精准的本土电影替代，那个时候不会有太多的奇迹，但会有大大小小的爆款，让每一个认真做电影的人都能得到市场的认可，获得应有的份额。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电影算是定位精准？定位针对的是怎样的市场？笔者曾经跟一名专注引进三大电影节影片的策展人聊过这个话题，他说，观众需要培养，但是业内人士没有胆量。

的确，在形成稳定的观影群体之前，先锋们收回成本的压力是巨大的。

但我们仍然看到了《冈仁波齐》这样的“奇迹”。其实这个奇迹也是有章可循的，因为把《冈仁波齐》票房带起来的那一批观众就是近年来大规模涌现的驴友群体。随着钱包的丰满，国人们开始寻求自然和精神上的富足。读书或许有门槛，但远足只要身体好就够。所以户外爱好者越来越多。而当他们发现有这样一部电影既是视觉的盛宴，又能满足他们对神圣性的追求，电影院里自然就热闹了起来。《冈仁波齐》最终的累计票房突破亿元大关，媒体纷纷打出文艺片迎来春天的标语。

直到《七十七天》上映，同样的精准定位，同样的视觉盛宴，同样的精神追求……

春天没有来。

文艺片没有春天？观众的爱都在上座率里

《相爱相亲》第一次在国内组织媒体看片的时候，张艾嘉女士在台上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当时这部电影已经在金马影展拿到了7项提名，她说，其实她本人对影展电影节提名从来不是很看重，“我们是演员，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但是宣传团队告诉她，文艺片很难做，他们甚至劝她改掉了电影的名字。本来这个讲述爱的教育的温情片名为《陌上花开》，但所有人都跟她说太文艺了，根本不可能卖得出去。所以她改了，后来拿了金马提名，她问宣传团队，这样子宣传会好做一点吗？负责人凝重地摇了摇头。

《相爱相亲》上映之前，张艾嘉女士曾经告诉笔者，她希望文艺片能迎来夏天，炙热的。可惜这部电影上映15天票房1592万人民币，场次占比已经跌破0.8%，很多影院给到的场次时间都非常差了。

2017年华语电影市场的夏天大概由《战狼2》独占了，春天有《冈仁波齐》这类文艺片和《羞羞的铁拳》这类商业片共享，而秋冬，则留给了全世界最美的天空之镜？

其实户外爱好者是不答应的，他们对羌塘之美的追求和对拉萨之神圣的渴望是一样的，但是他们买不到票。

《七十七天》上映16天累计票房超过7000万，这个成绩横向对比起来十分出色，但其场次占比已经跌到1.6%了——11月18日场次占比1.6%，上座率28.2%。

横向对比典型的中小成本、本土制作华语电影《七十七天》和典型的好莱坞大片《雷神3》，你会发现，《七十七天》每天的票房都只有《雷神3》的零头。开画前三天的风风火火翻篇之后，《雷神3》的场次占比稳定在20%以上，而《七十七天》却只能挣扎在5%上下，不，准确地说是工作日还能有6%上下的排片，但是周末都在3%上下徘徊。

影院排片经理常常告诉我们，排片是一件很机动的事，上映后影院会根据口碑和观众反馈调整排片。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重映之前没有几家电影院看好这部片子，面对极其优厚的返点协议，大量的影院照样选择无视。直到上映前观众们开始在售票处询问，你们家影院有排《大话西游》吗？我们还挺想看的。排片经理幡然醒悟。这部重映的电影在《速度与激情8》的血盆大口之下争得1.7亿的票房，表现可圈可点。

值得一提的是，《大话西游》的上座率和《七十七天》有相似之处，不过《大话西游》在开画前三天上座率过20%之后排片占比就得到了提升，但《七十七天》的上座率从开画前三天的14%上下到开画一周的20%以上，院线给到的排片都没有得到任何层面的改善，排片占比仍然十分可怜。

碰巧笔者的母亲就是一名驴友，前两天她兴冲冲地说她买票去看《七十七天》了，那家电影院地理位置一般，唯一一场在早上九点半，于是她一张票包了场……